接下來幾日，太子時常以敦促林嬌怡好生休養為由，派貼身嬤嬤來林國公府。

不得不說，他這一招，還是相當聰明的。

若是太子自己親自前來，必然會礙著林將軍、林熙靖與林熙桐的眼，派嬤嬤來，既不會引起他們太大的反感，又能夠起到監督林嬌怡的作用，一舉兩得。

林將軍與林熙靖兄弟倆素來寵愛林嬌怡，也不願意強迫林嬌怡做什麽事。有這名嬤嬤在，倒恰好能夠讓他們免於在林嬌怡面前扮壞人，因此，對於嬤嬤的到來，他們是十分歡迎的。

可苦了林嬌怡，大熱天兒的，身上卻總是穿著比別人厚實的衣服，時不時就要來一碗滾燙的紅糖姜水，坐到餐桌上，平日裏愛吃的好些菜都沒有了。林嬌怡不免精神懨懨，覺得自己的許多樂趣都被剝奪了。

可林嬌怡也不敢不按照嬤嬤說的話做啊，一來，這位嬤嬤看著慈眉善目的，待她十分用心，她不忍心讓這位嬤嬤回去吃掛落，二來，這嬤嬤是太子派來的，對於太子的陰險狡詐，林嬌怡現在是深有體會，若是她不按照嬤嬤的吩咐去做，指不定太子會用什麽法子來讓她聽話呢……

一想到上次在她的房間，她被太子連人帶被的抱在懷裏，屬於成年男性的氣息將她整個人都籠罩了起來，林嬌怡就不由臊得慌。那樣的事情，她是不想再來一次了……

面皮薄的林小公主不知道，若是她肯豁出去，將這些告訴她的父兄甚至姜皇後，被動的絕對就是太子了。只能說，這年頭，面皮薄的人總是免不了更吃虧些。

幾日過後，林嬌怡終於送走了讓她狼狽不已的月信，生活仿佛恢覆了正常。只是，林嬌怡總覺得，自己與太子之間的關系，似乎回不到過去了。

這些天，臥在床上修養時，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紛雜的念頭，一遍遍的回想起這幾日中所發生的，時而是在英國公府時周佩佩與她說的那些話；時而是大公主帶來的那串蜜蠟手串；時而是太子將她堵在馬車上吻她的情形；時而是她喝了冰鎮梅子汁後腹痛難忍，被太子攬在懷裏柔聲安撫的情形；時而是太子打橫抱著她，在林國公府中招搖過市的情景；時而是太子為了逼她喝摻了碎姜的紅糖水，將她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的情景……

不知不覺，林嬌怡埋在被子裏的粉嫩小臉，已經紅得跟只煮熟的蝦子似的了。

以前，太子哥哥向來寵林嬌怡，從不勉強她做不願做的事。在林嬌怡心中，太子哥哥一向是很好的人，絲毫不比她的兩個哥哥差。林嬌怡從來不知道，太子哥哥一旦‘壞’起來，能夠‘壞’到這種地步。

好在林嬌怡也漸漸大了，不再去上書房學習，倒也說得過去。林嬌怡想了想，便請林夫人在明宣帝、姜皇後處遞了話，日後，她也不去了。畢竟是大姑娘了，又非皇族中人，在宮裏頭行走，總是有諸多的不便。

若還要像從前一樣每日進宮，林嬌怡可不知該怎麽面對太子。

對於林嬌怡的請求，明宣帝很爽快的就同意了。畢竟在他看來，林嬌怡也確實到了待嫁的年紀了，來不來宮裏頭上課，已經不重要了。

姜皇後略一思忖過後，將太子叫到了自己的宮裏頭，頭一句問的便是：“你對福兒做了什麽？”

“福兒那丫頭，現在正躲著你呢。”

“福兒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，她對你一向親近，若不是你做了什麽出格的事，她絕不會如此。”姜皇後似笑非笑地看著太子：“不妨與我說說，這是怎麽回事吧？總不能，我的兒子欺負了我視如親女的孩子，我卻被蒙在鼓裏吧？”

“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。不過是，我在馬車上沒把持住，吻了福兒。”

“不過是……”姜皇後口中念著這三個字，看向太子的目光漸漸淩厲起來：“還有什麽，不妨一並說了吧？”

“後來，因福兒來月信，疼痛難忍，行走不便，我抱著她回了林國公府她的房間。再後來，福兒不肯好好聽嬤嬤的話調理身子，為了讓她聽話，我將她擁在了懷裏。”

“虧得福兒是個好性兒，否則，若是換了旁的人，你這麽欺負人家，人家定然早就與你鬧翻了！”姜皇後搖了搖頭。

“若是旁的女子，兒臣也沒有心情去搭理啊。母後，兒子心裏頭在想什麽您又不是不知道，除了您和福兒之外，還有誰值得兒臣如此上心？”太子一本正經地奉承道。

太子生得一臉正氣，恐怕外頭的人還真不知他會有如此不正經的一面。姜皇後對於自家兒子的秉性，不說了解十分，七八分總是沒問題的，她白了太子一眼：“就會說好聽的。你既然喜歡福兒，重視福兒，做什麽這般欺負人家？”

“母後，您也知道，福兒她在男女之情上尚未開竅，若是兒臣仍向過去那樣事事待她以禮，只怕她永遠都明白不了兒臣的心意。再者，與喜歡的人獨處，兒臣難免……情難自禁。”

“好一個情難自禁？你現在倒是快活了，只是，福兒見了你就如老鼠見了貓，你可高興了？”

“兒臣承認，此事兒臣做的有欠妥當，只是，兒臣一時之間也想不出兩全的法子來了，還請母後幫幫兒臣。要不，母後將福兒招進鳳儀宮來說說話兒吧，福兒最是聽您的話了，您勸勸她，指不定她就不躲兒臣了。退一步說，就算您也說不動她，只要她在宮裏頭，兒子見她的機會總是多一些。”

“就算我也說不動她？”姜皇後挑了挑眉：“你這臭小子，與你母後都耍起心眼兒來了，還對你母後用激將法？”

太子訕訕一笑，像個做了壞事當場被家長抓包的孩子一樣：“什麽都瞞不過母後的眼睛。”

“知道瞞不過我，還在我面前用這伎倆？”

“兒臣這不是知道母後疼兒臣嗎？請母後再疼兒臣一次吧。待日後兒臣將福兒娶進宮，就可以天天與她一起孝敬您了。”

姜皇後嫌棄地看了太子一眼：“比起你，還是福兒那丫頭更值得我疼，我才不會幫著你一起欺負她呢，你就死了這條心吧。”

“母後，若是福兒不嫁給兒臣的話，您難道放心她嫁入別人家嗎？您若是真疼福兒，就更該幫兒臣才是。自古以來，兒媳難為，不知有多少婆婆喜歡磋磨兒媳，若是您做了福兒的婆婆，您定會把福兒疼到骨子裏，只怕連兒子都要退一射之地呢。到時候，有您和兒子一起親自護著福兒，豈不比把福兒交付給旁人要強？”

“看來，你是真的下定決心，要娶福兒那丫頭了？”姜皇後認真地問太子。

太子點了點頭，正色道：“自然。幼年的時光，兒臣與福兒妹妹相互扶持著走過，沒有人可以替代福兒妹妹在兒臣心裏的位置，兒臣只願往後能夠繼續與福兒妹妹一起走下去，同舟共濟，榮-辱與共。”

“你保證，你日後能夠好好待福兒麽？福兒是個好孩子，在過去的十幾年裏，我們一直也都很喜歡她。但妻子與妹妹，終究是不一樣的。若你不能保證你能好好待福兒，始終如一，你還是不要去招惹福兒了。”

“母後，這個問題，兒臣已經思考了整整兩年。兒臣確定，兒臣要的就是福兒。日後，若是得了福兒為妻，兒臣一定會一直寵著她、護著她、讓她每天開開心心，兒臣絕不會辜負她。一份真心在這宮裏頭有多難得，兒臣是知道的。”

在說到最後一句話時，太子明顯感覺到姜皇後身上顫了一下，他握住姜皇後的手，鄭重道：“請母後幫幫兒臣。”

“好，我幫你，可我要你記住你今日的話。日後，若是你敢負了福兒，我頭一個饒不了你！”

“往後的日子還長呢，母後只管看著吧，絕不會有那一天！”

第二日，林國公夫人與林嬌怡就受到了姜皇後的傳召。

在由婢女們服侍著穿戴完畢後，林夫人對林嬌怡道：“這幾日你都沒有進宮，皇後娘娘八成是想你了。一會兒你到了宮中，就多與娘娘說會子話吧。”

“嗯。”林嬌怡乖乖點頭，興致卻很難高起來。

若是在往日，能夠進宮見姜皇後，她當然高興，畢竟姜皇後一直很寵她，但是現在，她實在有點兒不想去鳳儀宮，就怕在鳳儀宮恰好遇上太子。

林夫人仿佛看出了她的擔心，狀似不經意地道：“太子這兩日被皇上派出去迎接前來歸順的涼國使者了，眼下不在宮裏頭。咱們這次去見不到太子，倒是有些可惜。太子前些日子憂心你的身子，專門派了身邊兒的嬤嬤來為你調養，這份心意極為難得，咱們還沒有感謝太子呢。”

林嬌怡聞言，松了口氣。

不在就好，一點兒都不可惜。若是太子還在，眼下不自在的就是她了！

在太子明確說了不想再與林嬌怡做兄妹後，林嬌怡一直很難界定自己與太子之間的關系，對於自己該如何與太子相處，頗為茫然。

說她逃避也好，自欺欺人也罷，能夠不在此刻與太子面對面，她是真的挺開心的。

姜皇後仿佛也知道林嬌怡的心思，在林夫人與林嬌怡抵達鳳儀宮後，沒怎麽提到太子，只與林夫人和林嬌怡閑話家常。

姜皇後言辭親切，讓人如沐春風，林夫人和林嬌怡都頗為閑適。

“日前，母後的侄孫女才剛及笄，本宮也派了人去觀禮，倒是惹惱得很。”姜皇後含著笑意的目光落在了林嬌怡的身上：“說來，咱們福兒也快要及笄了呢。”

“是啊，臣婦還記得當初嬌嬌小小一團，被人抱在懷裏的模樣，一眨眼，福兒也長成個大姑娘了。臣婦這心裏頭，是既欣慰，又失落。”女人間一談及兒女，便有說不完的話題。

“這是好事啊，該高興才是。”姜皇後笑著拍了拍林夫人的手：“不過，不管子女有多大，咱們為人父母的，都免不了要為他們操心。譬如煜兒，自他十六歲那年起，皇上與本宮就開始考慮太子妃的人選了，只是如今遲遲沒個結果。”說著，姜皇後嘆了口氣：“真不知道煜兒日後會娶個什麽樣的姑娘回來。”

林夫人與林嬌怡聽說了此事，不免怔了怔。

既然明宣帝和姜皇後兩年前就開始考慮太子的婚事，為何遲遲沒有動靜呢？

林夫人的目光在自家女兒身上一凝，莫非……

比起林夫人，林嬌怡的心情更為覆雜，短短時間內，心中便閃過了無數個念頭。

頂著姜皇後的目光，林夫人不得不笑道：“日後的太子妃娘娘，定然是德才兼備之人，皇後娘娘著實不必為太子殿下擔憂。”

“他脾氣怪著呢，我們給他選的，他可不見得看得上，非要自己看上了才行。都怪我，把這孩子給慣壞了。”姜皇後滿意地看著林夫人和林嬌怡的神色變了變，垂眸微笑道：“瞧我，說這些做什麽，沒得讓你們跟我一起煩惱。說起來，福兒也快及笄了吧？依本宮的想法，福兒是公主之尊，也算是本宮的半個女兒，這及笄禮，不妨在鳳儀宮中辦吧？英國公府的小姐及笄禮辦得如此隆重，我福兒萬萬不能被人蓋過去才是。”

“皇後娘娘，這恩典怕是太重了。福兒雖是公主，但到底不是皇女……”

“本宮說使得，就使得。福兒雖說不是皇女，但這些年來，一應待遇，比起正兒八經的皇女來，也不差什麽了。本宮是萬萬不能在及笄上委屈了福兒的，這也是母後和皇上的意思。”

此話一出，林夫人與林嬌怡知道再無推拒的餘地，只得道：“臣婦/臣女多謝皇上、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的恩典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萌萌們晚安，這一章夠肥了吧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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